国庆节那天,我正在办公室加班处理季度报表,邮递员老张气喘吁吁地爬上三楼,递给我三封印着红色喜字的请柬。
我拆开一看,都是老家伯父寄来的。
大堂哥结婚,二堂哥的儿子满月,还有伯母七十大寿。
三份请柬,三个日期,都挤在这个黄金周里。
我放下手中的钢笔,望着窗外的梧桐叶子正黄,心里五味杂陈得很。
这些年在省城的机械厂打拼,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每次想起家乡的亲人,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感,像吃了没熟透的柿子。
特别是伯父家,小时候没少在他们家蹭饭,伯母总是笑眯眯地给我盛最大的那碗高粱米饭。
那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,可伯母从来不让我空着肚子回去。
"小军啊,你正长身体呢,多吃点。"
伯母总是这么说,还偷偷往我碗里夹她舍不得吃的肉片。
可这些年来,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了,就像生了锈的铁链子。
逢年过节偶尔通个电话,也都是客套话,问问身体好不好,工作顺不顺,说不了几句就挂了。
我想起八年前父亲去世时,伯父特意从二百里外的老家赶来帮忙料理后事。
那时候我刚从技校毕业分配到厂里,一个月工资才三百多块,手头紧得要命。
还是伯父悄悄塞给我两千块钱,那可是他大半年的积蓄啊。
"你爸走了,以后就是我们这些当叔叔的照看你了,钱的事儿你别操心。"
伯父当时就是这么说的,眼眶里含着泪花,声音哽咽得厉害。
可我这个做侄子的,这些年却很少主动联系过他们,连个电话都懒得打。
办公室里就我一个人,安静得能听见墙上那个老式挂钟的滴答声。
我拿起桌上的老式电话想给伯父打过去,可拨了几个数字又放下了。
说什么呢?
直接问能不能都参加吗?
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家嘛,三个事儿撞在一起,我又不是孙悟空,不会分身术。
选哪个呢?
选了一个,另外两个不就得罪了?
到时候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说我这个不懂事的侄子呢。
我站起身来,在这个十几平米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,就像笼子里的困兽。
其实这个黄金周,我本来打算在省城好好休息几天,哪儿也不去。
这一年来工作压力特别大,车间里的机器坏了要修,产量上不去领导要骂,每天都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。
好不容易有个长假,我就想睡个懒觉,看看电视里的《还珠格格》重播,什么都不想。
可看着这三份请柬,我又觉得自己太自私了,太没良心了。
家里人有喜事,我这个做晚辈的不回去,说得过去吗?
传出去让人家怎么说?
我想起小时候,每次村里有红白喜事,伯父总是第一个到场帮忙,挽起袖子就干活。
"远亲不如近邻,更何况是一家人,这个理儿不能忘。"
伯父常常这样教育我们几个孩子,手里还不停地干着活。
那时候我还小,不太明白这话的分量。
现在想起来,才知道这是做人的根本道理,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。
我掏出那个摩托罗拉手机,翻看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。
这些年换了好几次手机,很多老家人的电话都没存,就像丢了的记忆。
倒是伯父的号码一直在,可我已经很久没打过了,上面都落了灰。
上次通话还是去年春节前,我例行公事般地拜个年,就像完成任务。
伯父在电话里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看看,声音里带着期盼。
我随口答应说有空就回,可心里根本没当回事。
这一年又过去了,我还是没回去,连个影子都没有。
想到这里,我心里一阵酸楚,就像喝了陈醋。
这些年来,我总是用工作忙、路程远这些理由安慰自己,其实都是借口。
可说到底,还是我对家乡的感情淡薄了,忘了本。
在城市里生活久了,好像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,越来越像个城里人。
每次回老家,乡亲们都说我"见外"了,话里话外都是失望。
这话听着扎心,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,就像深陷泥潭。
我重新坐下来,仔细看着三份请柬上的日期,红红的字体格外刺眼。
大堂哥的婚礼是十月二号,二堂哥儿子的满月是十月四号,伯母的寿宴是十月六号。
如果我现在就请假回去,三个场合都能赶上,可这样一来,我这个长假就全泡汤了。
而且来回的路费、礼金,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,少说也得两千多。
我这个月刚还了信用卡,手头正紧着呢,兜里的钱都数得过来。
可是话说回来,钱没了可以再挣,错过了家人的重要时刻,可就没法弥补了。
就在这时候,车间主任老王推门进来,看见我还在办公室愣了一下。
"小顾,国庆节了还不回家?"
我把请柬递给他看,苦笑着说起自己的纠结。
老王戴着老花镜仔细看了看,摇摇头说:"这事儿不难办啊,你怎么钻牛角尖呢?"
"您说怎么办?"
"三个场合你都参加不就得了,反正都是一家人,有什么好纠结的。"
老王的话让我茅塞顿开,是啊,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个简单的办法呢?
可紧接着我又犹豫了:"可是路费、礼金什么的..."
"钱的事儿好说,我先借你两千,下个月发工资再还。"
老王二话不说就从包里掏出钱包,数出二十张红票子递给我。
"王师傅,这..."
"别婆婆妈妈的,家里人的喜事比什么都重要,你小子别犯糊涂。"
老王拍拍我的肩膀,语重心长地说。
我想起前年堂妹结婚时,我因为出差没能参加。
后来听母亲说,堂妹在婚礼上还专门提到我,说很遗憾三哥没能来。
那时候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,就像吃了苍蝇。
这次如果再缺席,伯父他们会怎么想?
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侄子太不像话了,太没人味了?
我拿起桌上的搪瓷茶杯,发现水早就凉了,上面还飘着几片茶叶。
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,看着袅袅上升的热气,我忽然想明白了。
有些事情,不是用得失来衡量的,特别是亲情这种东西。
亲情这东西,你越珍惜它越浓厚,你越忽视它越淡薄,就像井水,不打就会干涸。
我不能再用工作忙来搪塞自己了,那都是屁话。
再忙再累,家人永远是最重要的,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。
我回到座位上,打开电脑查询火车票,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。
还好,明天上午有一趟到县城的绿皮火车,硬卧还有票,虽然要走十几个小时。
我毫不犹豫地买了票,然后给车间领导发了张请假条。
做完这些,我心里踏实了很多,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。
好像一块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,整个人都轻松了。
第二天一早,我提着那个用了好几年的人造革行李箱赶到火车站。
车站里人山人海,大部分都是趁着长假回家的打工仔。
我挤在人群里,听着各种方言交杂在一起,就像交响乐。
车厢里人很多,过道里都站满了人,空气里弥漫着方便面和汗味的混合气息。
我躺在中铺上,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,心情变得轻松起来。
有多久没有这样慢节奏地回家了?
平时总是坐长途汽车来去匆匆,颠簸得人骨头都要散架了。
这次坐火车,虽然时间长了点,可心境却完全不同,有种回家的感觉。
我想象着见到伯父他们时的情景,心里既期待又有点忐忑。
这些年疏远了,会不会显得生分?
会不会说话都接不上茬?
可转念一想,血浓于水的亲情,哪有那么容易断的,那是天生的纽带。
火车咣当咣当地在铁轨上奔跑,就像我忐忑不安的心情。
我从包里掏出那本《读者》杂志,可怎么也看不进去。
满脑子都是小时候在伯父家的回忆,那些温暖的画面一帧帧地浮现。
记得有一年夏天,我发高烧,伯母半夜背着我去卫生所看病。
那时候没有车,伯母一口气背着我走了三里路,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裳。
还有一次过年,伯父特意给我买了一双白球鞋,那可是我第一双名牌运动鞋。
当时我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着,穿着鞋在床上翻来覆去。
这些往事就像陈年老酒,越想越香醇,越想越让人心暖。
火车进站时,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,夕阳西下,满天红霞。
我没有提前告诉家里人,想给他们一个惊喜。
打了个三轮车直奔伯父家,心跳得比平时快了许多,就像第一次见女朋友的家长。
老房子还是原来的样子,只是院墙重新粉刷了一遍,白得发亮。
院子里晾着刚洗的被单,在晚风中轻轻摆动。
我站在那扇熟悉的红漆大门前,听见里面传来说笑声和电视里戏曲的声音。
深吸一口气,我按响了那个老式的门铃,"叮铃铃"地响得特别清脆。
开门的是伯母,头发已经花白了,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。
看见我的那一刻,她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,手还抓着门框。
"小军?你怎么回来了?我没看花眼吧?"
伯母用手背擦了擦眼睛,就像不相信自己看到的。
"伯母,我回来参加大哥结婚、二哥儿子满月还有您的生日。"
我把三份请柬从包里掏出来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。
"你这孩子,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呢,都没准备你的饭菜!"
伯母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屋里喊,声音都颤抖了。
"老头子,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!"
伯父听见声音从里屋走出来,看见我愣了一下,然后咧开嘴笑了。
那笑容就像春天的阳光,温暖得让人想哭。
"好小子,还知道回来啊!我还以为你把我们这些老家人给忘了呢。"
他拍拍我的肩膀,力气还是和从前一样大,像铁钳子。
"伯父,我怎么会忘呢,只是这些年工作太忙了。"
"忙什么忙,再忙也不能忘了根,快进屋,你婶子正在包饺子呢。"
屋里还坐着几个亲戚,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叔叔婶婶。
看见我都很惊喜,七嘴八舌地问长问短。
"小军长这么高了!"
"在城里混得不错吧?"
"有对象了没有?"
这些熟悉的问候让我一下子找回了小时候的感觉。
大堂哥正在桌子旁忙着写喜帖,听说我回来了,赶紧站起来。
"兄弟,你可算回来了!我还以为你不来参加我的婚礼呢,新娘子都问过好几回了。"
他握着我的手,眼里满是真诚的高兴,就像小时候那样。
"怎么会不来?这么重要的日子,我必须回来啊,不来就不是人了。"
我拍拍他的胳膊,心里涌起一阵暖流。
"嫂子漂亮不?"
"那还用说,村里的一枝花,追她的人能排到村口。"
大堂哥说着,脸都红了,就像个大孩子。
伯母在厨房里忙活着,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响个不停。
不一会儿就端出一盘热腾腾的饺子,还冒着热气。
"小军最爱吃韭菜鸡蛋馅的,我特意给你包的,还放了点虾皮。"
看着这盘饺子,我眼眶有些湿润。
这么多年了,伯母还记得我的喜好,记得这么清楚。
我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,熟悉的味道瞬间唤起了童年的回忆。
那种家的味道,是任何饭店都做不出来的。
"还是伯母包的饺子香,这味道我想了好多年。"
我边吃边说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伯母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,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。
"你要是喜欢,以后常回来,伯母天天给你包,包到你吃腻为止。"
那一刻,我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太傻了,太糊涂了。
为了那些所谓的忙碌,错过了多少这样温暖的时光。
钱挣得再多,也买不来这种家的温暖啊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全程参与了三个重要场合,忙得脚不沾地。
大堂哥的婚礼办得很隆重,全村的人都来了,比过年还热闹。
我帮着招呼客人,搬桌子摆椅子,忙得满头大汗。
可心里却高兴得很,就像过节一样。
新娘子确实漂亮,穿着红色的婚纱,笑得像朵花。
她拉着我的手说:"三哥,谢谢你能来,大军提起你的时候总是很骄傲。"
听到这话,我心里暖暖的,原来自己在家人心中还是有分量的。
二堂哥的儿子白白胖胖的,像个小糯米团子。
我抱着这个小侄子,心都要化了,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特别神奇。
小家伙在我怀里咯咯地笑,伸出小手抓我的鼻子。
"这孩子跟你有缘分,平时见到生人就哭,怎么跟你这么亲?"
二堂嫂笑着说,脸上满是幸福的光芒。
伯母的七十大寿那天,全家人聚在一起,四世同堂,其乐融融。
我提议大家一起给伯母唱生日歌,虽然跑调得厉害,可大家都笑得很开心。
伯母坐在正中间,看着一大家子人,眼泪直往下流。
"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,就是看到你们这些孩子都好好的。"
她拉着我的手说:"小军啊,你能回来,伯母比什么都高兴。"
那几天,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,无忧无虑的日子。
和堂兄弟们一起聊天,听伯父讲以前的故事,帮伯母做家务。
每一刻都那么珍贵,那么温暖,像阳光一样暖到心里。
我们还一起去了小时候常去的那条小河,河水还是那么清澈。
只是河边的柳树长高了许多,我们也都变成了大人。
"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这里抓鱼吗?"
大堂哥指着河边的一块石头说。
"记得,你总是抓得最多,我每次都空手而归。"
我们几个大男人站在河边,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几个光着屁股在河里摸鱼的小孩。
时间过得真快啊,转眼间我们都三十好几了。
可在这里,我们永远都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。
临走的那天早上,我被一阵香味给熏醒了。
伯母起了个大早,给我做了一大包韭菜盒子,还有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糖三角。
"路上饿了就吃,这是你小时候的最爱,现在城里应该买不到这种味道。"
她把热乎乎的食物装进塑料袋里,还不忘叮嘱我路上小心。
伯父送我到村口,一路上话不多,可我能感受到他的不舍。
"小军,以后有空就回来,别让工作把人给累坏了。"
他拍拍我的背,就像小时候那样,温暖而有力。
"家里永远是你的港湾,累了困了就回来,这里永远为你点着灯。"
听到这话,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,像决堤的河水。
"伯父,我一定会常回来的,再也不会让您失望了。"
我抱了抱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,心里满是愧疚和感激。
坐在回城的长途汽车上,我回想着这几天的经历。
原来亲情从来没有远去,只是我把它藏得太深了,忘了去珍惜。
这次回家,不仅参加了三个重要场合,更重要的是找回了久违的温暖。
我掏出手机,给伯父发了条短信:"伯父,我一定会常回家看看的,这是我的承诺。"
很快,手机响了一声,是伯父的回复:"好孩子,家里人都等着你,记得照顾好自己。"
看着这条短信,我笑了,笑得像个孩子。
有些路,走远了还能走回来。
有些情,淡了还能重新浓厚。
只要心里装着家人,什么时候回头都不算晚。
窗外的风景依然在倒退,可我的心却比来时更加踏实。
这个国庆节,我没有在城市里虚度,而是用最正确的方式度过了。
三份请柬,让我收获了三倍的温暖,更重要的是,我重新找到了回家的路。
从那以后,我每个月都会给伯父打电话,每个季度都会回家看看。
工作再忙,也不能忘了根,这是我从那三份请柬中学到的最宝贵的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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