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“十大现代书法家”，这事儿还真不是大家随便聊聊就能敲定的。你要真凑个名单出来——什么四十人五十人，要么是书法圈里头谁都认识的老先生，要么压根儿行外没几个人听说过名字。更有意思的，有的其实是大学问家，有的连大政治家都混进来了。总之，这“书法家”三个字，放到现代，好像很高大上一标签，可你真把它搁在清末民初那阵儿——哎，那时候叫“书法家”的，许多其实就是给人抄书写字的小工，干的寂寂无闻，手指头沾墨喝凉水，日子压根不比地主少爷滋润。唉，现在倒反了，一到评选，谁都想上榜，还争得面红耳赤。你说怪不怪？

话说回来，这群名字往那儿一摆——邓散木、丁仁、郭沫若、舒同……还有“毛主席”，谁的名字不响亮？不过这事也真有点像聊面馆谁家拉面劲道——行里人能顿讲仓颉，行外人只认“大师”后边排队。“书法家”这词儿，和“诗人”一样，说实话，是后来人为弄出来的一尊尊神位。老早的年头，读书人、秀才，哪个不写字？谁会专门为“书”去立块门匾？顶多说你“字写得好”，没人喊你“书法家”。真按当年，“职业书法家”是拿工钱干活，给官员写奏章、替商家抄账、给地契画押。许多书法名士，日子不好过，连饭都不能保证天餐顿顿。可现在一翻榜单，都成了大家，个个宛如一代宗师。你说，时代变了，眼光也变了。

那时候说是选“十大”，其实再选三十也有人不服气——每一行，都有自己的说法。像林散之，不仅字迹飘逸，他为人还怪低调，曾住南京一间小楼，家里破破烂烂，字画堆满墙，朋友来访，两杯老酒，信手泼墨，不讲怎么“艺术”，全凭心里一气。可偏就是这样的日子，养出来的字带点辛酸里透出的洒脱劲儿。旁人模仿学得尽，未必能写出那点自由和落魄的味儿。倘若真把“个性独立，作品有自己章法”当评选标准，恐怕林老先生能算上一席。

又比如齐白石，谁不知他能画能写？但我总觉得他字里藏着点农人天真——年轻时候在湘潭做木匠，手头粗笨，写起字来一点不端庄，偏偏有种自己给自己撑场子的劲头。等他混到北京，画虾画草的功夫成名，那字还是那么随性，有时一看笔画，还能猜出他饭后小酌两杯的心情。齐老爷子后半生也不爱跟谁争什么“书法门派”，你说他偷懒也好，独家机巧也罢，反正成了民间最容易懂的“大家”。

不过话说回来，评十大不是看谁活得长，也不是看谁政治地位高。郭沫若，咱就不说别的，写字的前半生是革命志士，后半生成了文化权威。可他的书法，总让我觉得身上有点文章人的傲气，语气里藏了几分抒情。早年他好用奔放、跳跃的笔势，像是在和自己写诗一样，字里行间有点不服管的性格。后面做了官，字从骨子里还是带着点火气，一阵疾风似的。不是说他必定“书法第一”，但只要你看他的章草，无需懂字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情绪。

还有白蕉，这名字许多小年轻未必知道。白蕉当年在上海滩有一间小书斋，他喜欢化繁为简，笔意清新，没人敢说和前一代大师一模一样。他的行书，细腻里透着淡泊，像雨后初晴的石板路，干干净净，不带一丝火气。有行里说“白蕉的字，是诗人的气”——其实他书外还写过不少诗，只是世人把他归为书法家，反而忘了他笔墨里那些诗心浮浪。假如你喜欢生活里的“温柔锋芒”，我觉得白蕉在十大里也有资格。

再说一个常被忽略的——王国维。大家念他的学问多，字却没多少人仔细品。如果真去他的故居，看他留给弟子的批语和便笺，你会发觉那字极其收敛，安静如雾，含而不露。王先生精神世界很深，字里既懂古迹，又自持分寸，好像一个怕惊扰别人梦想的老先生。他没大张旗鼓地自卖自夸，但在某些圈子里，被视为“不炫技”的典范。咱们常喜欢那种一伸手就能镇住全场的大师，其实这类隐匿的书法，才像生活里无声的关怀。

时间往后推，比如启功、舒同，其实大家争议不少。有的人说启功后半生太“学院派”，字里规矩多了点，少原始劲头；可也有人说，老启的“平和”正是中国人讲究的境界。你要说书法里一定要有炸裂的性格，不见得。像舒同，军旅出身，字气魄很足，竖笔横画都带着点军队里规矩。有人只记得他领兵不记得他写字，其实那种“一板一眼”里藏着拼搏得来的坚毅。夸张点讲，他的隶书，那劲头像大冬天里一锅粥，简单却暖人心。

这中间，不能忘了马衡——考古学家出身，能在碑林里蹲一天不吃饭。他善于琢磨金石文字，写字带着点年代的厚重。马先生的书法，不是那种轻功水墨，而有点掘土翻石的力气。你读他的字，或许会觉得拗口，可慢慢品尝，就像喝一口陈酿老酒，后劲十足。不少同学评书法都看“面子”，我觉得能耐住寂寞，在碑石上画痕迹的人，才懂什么叫手艺和守心。

后来到了赵朴初。人熟字也熟，他书法带点“和尚做事”的安心劲。当年赵先生没少跑庙，字里行间都是一份温厚。没什么张扬，却格外打动人，有点像冬天里的一盏烛火。不是人人都能上十大，但这些人，活成了自己的一派。你要说评选十大，或许离不开这些人的影子。

说到这里，不知道你怎么选？我看“十大书法家”这标签越争越乱，榜上不见得谁最厉害，只要在自己那坨毛笔里活成了性格——纵然一辈子没人把你写进教科书，又怎样？你我都爱写字，生活哪天不需要捏一管墨、沾上三分真？这条路，走到头，剩下的其实都是对性情的念想。谁都能评，谁都能不服气，不如你说说，你心目中的“十大”又是哪几位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