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造句子(永远不要原谅一个背叛过你的人哪怕他好话说尽)

用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造句子(永远不要原谅一个背叛过你的人哪怕他好话说尽)

禹思莲 2025-09-22 看点 2 次浏览 0个评论

晚饭后,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。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,像一根温吞的刺,扎在我和陈凯之间死寂的空气里。他假装在看财经新闻,我假装在陪女儿 Lele 拼图,只有 Lele 是真的快乐。

用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造句子(永远不要原谅一个背叛过你的人哪怕他好话说尽)
(图片来源网络,侵删)

我瞥了一眼那个亮着红灯的音量条,心里一阵烦躁。这是陈凯的习惯,用足够大的声音填满空间,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我们之间无话可说的尴尬。他回来的这三个月,家里的电视就没低于过30。我没说,他也装傻,我们都在维持一种摇摇欲坠的和平。

眼角的余光扫过客厅角落那个上了锁的矮柜抽屉。那里锁着的,不是什么贵重物品,只是一些结婚前的老照片,和一张我再也不想看见的诊断书。照片里的我们笑得那么真,诊断书上的“重度抑郁”也那么真。

Lele 忽然抬起头,举着一块拼图问我:“妈妈,这块放哪里?”

我接过拼图,帮她找到位置,指尖触到她温热的小手,心里的烦躁被压下去了一点。我笑了笑:“宝宝真棒,快拼好了。”

陈凯似乎被我们的互动惊动,转过头,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:“Lele,拼完了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?”

“好!”Lele 拍着手。

我没看他,只是低头整理着拼图的边缘。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飘了过来,混合着他新换的沐浴露的清香。我记得,他以前从不用这个味道。背叛,会改变一个人的所有习惯,包括气味。

“小晚,”他试探着开口,“周末公司组织去郊区农庄,可以带家属,要不……我们带 Lele 一起去散散心?”

我手上的动作没停,淡淡地说:“我周末约了人。”

空气再次凝固。电视里分析师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。陈凯的呼吸重了一点,他似乎想说什么,嘴唇动了动,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。他拿起遥控器,把音量又往上调了两格,到了37。

他总是这样。沉默。用更大的噪音来对抗我的沉默。

过了一会儿,他起身去阳台抽烟。我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,心里没有一丝波澜。三年前,他也是这样站在阳台上,告诉我,他爱上了别人。那时他的背影,比现在要挺拔得多。

我的手机震了一下,是闺蜜张琪发来的消息:“搞定了,周六上午十点,‘转角’咖啡馆,我约了那个女人。你真的要去?”

我回了一个字:“去。”

关掉手机,我深吸一口气。有些事,躲是躲不掉的。就像陈凯以为把音量调大就能掩盖一切,可他不知道,我早已习惯了在寂静里听惊雷。

Lele 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角,小声说:“妈妈,爸爸是不是不开心?”

我摸了摸她的头,声音很轻:“没有,电视太吵了,爸爸耳朵不舒服。”

Lele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拿起遥控器,踮着脚,努力地把音量往下按。屏幕上的数字从37,一点点跳回了20。

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拼图块轻微的碰撞声。

阳台上,陈凯抽烟的动作停住了。他转过身,隔着玻璃门看着我们,眼神复杂。我没有与他对视,只是将最后一块拼图,稳稳地嵌进了属于它的位置。

拼图完成了,是一幅宁静的星空。可我知道,我的世界,早已在三年前那个夜晚,碎得片甲不留。

陈凯推开阳台门走进来,掐灭的烟头被他紧紧攥在手心。他走到我身边,蹲下来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:“小晚,关于那件事,我……”

“别说了。”我打断他,站起身,“Lele 该睡觉了。”

我牵着 Lele 的手走向卧室,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。我知道,他会像过去九十多个夜晚一样,独自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下。那张三米宽的双人床,他碰都不敢碰。

这是他赎罪的方式。可我并不需要。

走进卧室,关上门,将他与电视机的噪音一同隔绝在外。我给 Lele 讲着睡前故事,小家伙很快就在我怀里睡着了。我看着她恬静的睡颜,鼻尖一酸。如果不是为了她,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让陈凯再踏进这个家门。

夜深了,我却毫无睡意。我走到窗边,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。手机屏幕亮着,停留在和张琪的对话框。

“你确定要这么做?万一……结果不是你想的那样呢?”张琪又发来一条。

我没有回复。

我打开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,拿出一部旧手机。这是我三年前用的,换手机后就一直没动过。我充上电,开机。屏幕亮起,壁纸还是我和陈凯在海边的合影。我面无表情地划开,点开相册里那个加密的文件夹。

里面只有一张照片。

是陈凯和那个女人的。在一家酒店的地下车库,他为她拉开车门,手还护在车顶,怕她碰到头。那个动作,他曾经只为我一个人做过。

我关掉手机,把它扔回抽"我用尽全力建起一座墙,你却总想在上面开一扇窗,让我吹冷风。"屉。

信任就像一张纸,揉皱了,再怎么抚平,也回不到当初了。我一遍遍告诉自己。

第二天一早,我被厨房的声响吵醒。走出去一看,陈凯系着围裙,正在做早餐。小火腿煎得滋滋作响,吐司机“叮”地一声弹起两片烤得金黄的面包。他见我出来,立刻堆起笑脸:“醒了?快去洗漱,马上就能吃了。”

他总是这样,试图用这些无微不至的细节来弥补。做饭,洗衣,接送 Lele,包揽了所有家务。他表现得越完美,我就越觉得讽刺。一个在外面能为别的女人遮风挡雨的男人,回到家,也能洗手作羹汤。男人真是天生的演员。

Lele 闻到香味跑了出来,开心地喊:“爸爸做的三明治!”

陈凯把 Lele 抱起来,在她脸上亲了一口:“我们 Lele 最喜欢吃爸爸做的三明治了。”

Lele 搂着他的脖子,咯咯地笑。她扭头看到我,忽然说:“妈妈,爸爸为什么不住我们房间了?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睡。”

孩子无意识的话语,像一把最锋利的刀,精准地刺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。

我愣住了,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陈凯的笑容僵在脸上,他抱着 Lele 的手紧了紧,眼神黯淡下去。他别过脸,低声对 Lele 说:“爸爸……爸爸睡觉打呼噜,会吵到妈妈和 Lele 的。”

“才不会呢!我喜欢听爸爸打呼噜,像小火车。”Lele 奶声奶气地说。

我喉咙发紧,用力吞咽了一下,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Lele,快去刷牙,不然三明治要凉了。”

我转身走进洗手间,关上门,拧开水龙头。哗哗的水声掩盖了我几乎要失控的情绪。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脸色苍白,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。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,林晚,你要撑住。为了 Lele,你必须撑住。

吃早饭的时候,气氛又回到了那种诡异的安静。陈凯几次想开口,都被我冷漠的眼神挡了回去。

送 Lele 去幼儿园后,我和陈凯一前一后地走向停车场。在电梯这个狭小的空间里,他身上的烟草味变得格外清晰。

“小晚,”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,“昨晚……Lele 说的话,你别往心里去。我知道,是我对不起你们。”

电梯门打开,我径直走了出去,没有理他。

他快步跟上来,在车旁拉住我的胳膊:“我们谈谈,行吗?就五分钟。”

我甩开他的手:“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。”

“有!”他提高了音量,眼眶微微泛红,“我知道错了,我真的知道错了。这三年,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。你就给我一个机会,一个补偿你们的机会,行不行?”

“机会?”我冷笑一声,“陈凯,你问我要机会?当初你抱着别的女人时,怎么没想过给我和 Lele 一个机会?”

我的话像一盆冰水,将他浇得透心凉。他站在原地,嘴唇翕动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我拉开车门坐进去,发动车子,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。从后视镜里,我看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,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。

我的心,也像被车轮碾过的石子,坚硬,冰冷。

周六很快就到了。

我按照约定时间来到“转角”咖啡馆。张琪已经到了,她给我点了一杯拿铁,神色有些担忧:“你真的想好了?”

我点点头:“我想知道,他现在还在跟她联系吗。”

“何必呢?”张琪叹了口气,“有些事,不知道比知道要好。你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平静的吗?”

平静?我苦笑。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陈凯回来的每一天,对我来说都是一场凌迟。

十分钟后,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推门而入。她和照片上一样,长发,清瘦,眉眼间带着一股文艺气质。她就是周琳,那个毁了我家庭的女人。

她径直朝我们走来,在张琪对面的位置坐下,目光落在我身上,没有丝毫意外。看来张琪已经跟她说明了情况。

“林小姐,你好。”她先开了口,声音很平静。

我没说话,只是看着她。我想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愧疚或者不安,但是我没有。她平静得像在面对一个陌生人。

“我知道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了什么。”周琳搅动着面前的咖啡,“我和陈凯,已经很久没联系了。”

“多久?”我问。

“从你发现我们的事之后,就断了。”

“是吗?”我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,推到她面前。是我前几天在商场偷拍的,陈凯和一个女人在看珠宝,虽然只是背影,但我认得出来,那个女人就是她。

周琳的脸色终于变了。她看着照片,嘴唇抿成一条线。

“上周三,金地广场,卡地亚专柜。”我一字一句地说,“别告诉我这只是偶遇。”

她沉默了很久,才抬起头,看着我:“是,我们是见了面。但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“那是哪样?”

“他来找我,是想做一个了结。”周琳深吸一口气,“他说他想回归家庭,想求得你的原谅。他觉得,必须跟我当面说清楚,才算对得起你。”

“对得起我?”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他背叛我的时候,怎么没想过要对得起我?”

“林小姐,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。当年的事,是我的错,也是他的错。我无意为自己辩解。”周琳顿了顿,继续说,“那天在专柜,他不是给我买东西。他只是问我,像你这样的女人,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。他说,他想补偿你,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。”

我的心猛地一抽。

“他还说,”周琳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他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和孩子。他说,如果时光能倒流,他一定不会犯那样的错。”

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,可我什么都听不见。我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
“他买的那个项链,不是给我的。”周琳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,推到我面前,“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。他说,他怕你不会收。”

我看着那个熟悉的红色盒子,浑身冰冷。

前几天,我趁陈凯洗澡,翻了他的外套口袋,找到了一张珠宝店的收据。一条卡地亚的项链,价值不菲。我当时就认定,这是他买给周琳的。我甚至想好了,等他把项链送出去,我就拿着收据和他摊牌,让他彻底滚出我的生活。

可我没想到,会是这样的结果。

张琪在一旁拉了拉我的手:“小晚,你还好吗?”

我回过神,看着周琳:“他让你转交,你就转交?你凭什么觉得,我会收一个背叛过我的男人,通过另一个女人转交的礼物?”

我的声音在发抖。

“我没指望你会收。”周琳说,“我只是想把事实告诉你。林小姐,陈凯……他也许真的变了。这几年,他过得也不好。”

“他过得好不好,与我无关。”我站起身,“东西你拿回去,告诉他,他的任何东西,我都不稀罕。”

说完,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馆。

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,我用力揉了揉眼睛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着车回家的。一路上,周琳的话反复在我脑中回响。

“他说他想补偿你,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。”

“他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和孩子。”

我的心乱了。我一直以为,陈凯的回归,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。激情退去,他发现还是家庭最安稳。我从没想过,他会真的后悔。

回到家,空无一人。陈凯带着 Lele 去上兴趣班了。

我鬼使神差地走到那个上了锁的矮柜前,拿出钥匙,打开了抽屉。里面静静地躺着那些老照片。我拿起一张,是我们在大学毕业时拍的。照片上的陈凯,穿着学士服,意气风发,他把我高高举起,我笑得像个傻子。

那时,我相信他就是我的全世界。

有些伤口,时间不是良药,而是刻刀。它把那些伤害,一笔一划地刻进你的骨头里,让你永世不忘。

我把照片放回去,重新锁上抽屉。

不,林晚,你不能心软。一次不忠,百次不用。这是你自己说的。

晚上,陈凯和 Lele 回来了。Lele 兴高采烈地向我展示她新画的画。陈凯站在一旁,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。

“小晚,你……今天出去还顺利吗?”他问。

我没理他。

吃晚饭的时候,他给我夹了一块鱼,把刺都挑干净了。这是他以前的习惯。我看着碗里的鱼肉,一言不发地把它拨到了一边。

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,随即落寞地收了回去。

那一晚,我失眠了。我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。一边是周琳的话,一边是三年前的伤痛。两种情绪在我心里反复拉扯,几乎要把我撕裂。

后半夜,我做了个噩梦。我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,不停地下坠。我大声呼救,却没有人回应。我惊恐地挣扎,猛地从梦中惊醒。

我坐起身,大口地喘着气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

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,一个身影走了进来。是陈凯。他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动静。他没有开灯,只是走到我床边,放下一杯水,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

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,我看到那是一杯温水,杯壁上还带着水汽。

我端起水杯,喝了一口。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,熨帖着我冰冷的胃。我的视线变得模糊。

这是我们冷战以来,他第一次踏进我的卧室。没有言语,没有触碰,只是一杯水。

可这杯水,却比任何言语都让我动摇。

接下来的几天,我陷入了更深的矛盾。我开始观察陈凯。他每天准时回家,耐心地陪 Lele 做游戏,一丝不苟地做着家务。他看我的眼神,充满了愧疚和讨好。他的标志性动作——紧张时会下意识地揉搓眉心——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。

有一次,我妈打视频电话过来,说她手机坏了,新买的智能机不会用。我正忙着一份报告,有些不耐烦。陈凯听到了,默默地走过来,拿起我的手机,对我妈说:“妈,您别急,我一步一步教您。”

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,极有耐心地教我妈怎么下载微信,怎么发朋友圈,怎么用美颜相机。我妈在电话那头乐得合不拢嘴,一个劲儿地夸他。

挂了电话,他把手机还给我,低声说:“妈年纪大了,我们该多点耐心。”

我看着他,心里五味杂陈。这个场景,似曾相识。以前,他也是这样有耐心地教我爸用电脑。他总是能轻易地讨得我父母的欢心。

我不得不承认,抛开那件无法原谅的事,他确实是一个好儿子,好女婿,甚至……也是一个好父亲。

我的防线,在一点点地松动。

周末,他再次提议去郊区农庄。这一次,我没有立刻拒绝。我只是说:“Lele 想去吗?”

陈凯的眼睛瞬间就亮了:“想!她念叨好几天了!”

“那就去吧。”我说。

“就那样吧。”这三个字,我说出口,自己都愣了一下。这是我的口头禅,以前热恋时,他问我想吃什么,我说“就那样吧”,意思是随便,你决定就好,我充满信任。吵架时,他说“我们冷静一下”,我说“就那样吧”,意思是随你的便,我懒得再争。而现在,我说“就那样吧”,意思是,我累了,我暂时不想抗争了。

去农庄的路上,车里的气氛不再那么紧绷。Lele 在后座唱着歌,我和陈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。他给我讲公司里的趣事,我偶尔也会回应一两句。

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,暖洋洋的。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,仿佛我们还是那个幸福的三口之家,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
到了农庄,Lele 像脱缰的小野马,到处乱跑。陈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,陪她喂兔子,摘草莓,满头大汗也不在乎。

我坐在凉亭里,远远地看着他们。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走过来,羡慕地对我说:“你老公对孩子真好。”

我笑了笑,没说话。

傍晚,我们准备回家。在地下车库取车时,我的手机响了,是一个陌生号码。我接起来,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切的女声:“是林晚吗?我是陈凯的姐姐。”

我心里一紧:“什么事?”

“陈凯在吗?你让他快接电话!他爸……他爸突然晕倒了,现在正在送去医院的路上!”

我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。

我立刻冲到车旁,陈凯正在把睡着的 Lele 安置在儿童座椅上。我把手机递给他:“你姐的电话,爸出事了。”

陈凯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白了。他接过电话,手都在抖:“姐,怎么回事?哪个医院?”

挂了电话,他整个人都慌了神,连车钥匙都插不进钥匙孔。

“我来开。”我把他推到副驾驶,自己坐上驾驶座,发动车子,朝着医院疾驰而去。

一路上,陈-凯一言不发,只是不停地揉搓着眉心,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。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颤抖。

这是我第一次,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情绪。不是愧疚,不是讨好,而是纯粹的恐惧和担忧。

赶到医院,公公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。婆婆和陈凯的姐姐守在门口,哭成了泪人。陈凯冲过去,声音沙哑:“妈,爸怎么样了?”

婆婆看到他,像是找到了主心骨,抱着他嚎啕大哭。

我在一旁,看着这一片混乱,心里却异常冷静。我把睡着的 Lele 交给闻讯赶来的张琪,然后去办理各种手续,缴费,和医生沟通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抢救室的灯灭了。医生走出来,说:“病人是突发性脑溢血,幸好送来得及时,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,但还需要在 ICU 观察。”

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陈凯靠在墙上,双腿一软,差点滑到地上。我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。他的胳膊冰凉。

那一刻,我们之间的所有恩怨、隔阂,似乎都暂时消失了。我们只是两个共同面对危机的家人。

原谅两个字,说出来只要一秒,做到却要用一辈子去忘记。我以为我永远都做不到。可是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,看着他脆弱无助的样子,我的心,第一次有了针扎似的疼。

公公安顿好之后,已经是深夜。婆婆年纪大了,经不住熬,我和陈凯让她和姐姐先回去休息,我们留在医院守夜。

ICU 的探视时间有限,我们只能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等着。

医院的夜晚格外安静,只有远处护士站传来的轻微声响。我们并排坐着,谁也没有说话。

“谢谢你。”陈凯突然开口,声音嘶哑。

“谢我什么?”

“谢谢你……今天做的一切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真诚和感激,“如果不是你,我今天肯定已经乱套了。”

我别过脸去,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:“他也是我爸。”

他沉默了。过了很久,他才又说:“小晚,我知道,我以前做了很多混账事。我不敢求你原信我,但是……我一直在努力改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我轻声说。

他愣住了,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。

“我去见过周琳了。”我说。

他的身体猛地一僵,揉搓眉心的动作又出现了。

“项链的事,她都告诉我了。”我继续说,语气很平静,“还有,你说你想补偿我,想回归家庭。”

他看着我,嘴唇动了动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
“陈凯,”我转过头,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我问你,你跟我说的,都是真话吗?你真的……后悔了吗?”

他用力地点头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“是,我说的都是真的。小晚,我后悔了,我真的后悔了。从你发现那件事的第一天起,我就后悔了。这三年,我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。我不敢联系你,我怕你更恨我。直到你妈说 Lele 开始问爸爸去哪了,我才鼓起勇气回来。我没想过你能马上原谅我,我只想守着你们,哪怕只是做牛做马,只要能看到你们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他的声音哽咽了,一滴泪从眼角滑落。

我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。

“我…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。”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一股脑地说了出来,“医生说,我那是中年危机,是逃避现实。我把工作上的压力,生活中的不满,都错误地归咎于我们的感情太平淡。我以为我需要激情,可我真的失去你之后,我才发现,我需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激情,我需要的是你,是这个家。”

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剖析自己。不是苍白的“我错了”,而是深入骨髓的反思。

走廊的灯光洒在他脸上,照出他眼角的细纹和满脸的疲惫。这个男人,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,他也被岁月和悔恨磋磨得憔悴不堪。

我伸出手,轻轻地,擦掉了他脸上的泪。

他的身体震了一下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

我的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,也像触了电一样,迅速收了回来。

“都过去了。”我说。

这四个字,我说得云淡风轻,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
陈凯愣愣地看着我,仿佛没听清。

“我说,都过去了。”我又重复了一遍,“爸还需要人照顾,我们……别再想以前的事了。”

他的眼泪,像断了线的珠子,再也止不住了。他没有哭出声,只是捂着脸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。

我没有再看他,只是把目光投向了 ICU 的方向。我知道,我说出这句话,不仅仅是为了他,更是为了我自己。我累了,我不想再背着那么沉重的恨意过下去了。

或许,时间真的是一剂良药。或许,人都是会变的。或许,我应该……再给他,也给自己一个机会。

公公的病,像一个契机,打破了我们之间那层坚冰。

在医院的那段时间,我们分工明确,配合默契。他负责守夜,我负责白天送饭、和医生沟通。婆婆不止一次拉着我的手说:“小晚,多亏有你。陈凯这浑小子,要是没有你,这个家就散了。”

我只是笑笑。

出院后,公公需要在家静养。陈凯把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用来照顾老人和 Lele。他瘦了很多,也沉默了很多,但眼神却比以前安定了。

我们的关系,似乎在慢慢地回到正轨。他开始试探着和我聊一些日常,Lele 的学习,父母的身体,我工作上的事。我也不再用冷漠去回应他。

有一天晚上,Lele 睡着后,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客厅,而是留在了卧室门口。

“小晚,”他踌躇着,“我……能进来吗?”

我正在看书,抬起头,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,心里叹了口气。

“你睡沙发,不难受吗?”我问。

他摇摇头:“不难受,我活该。”

“床那么大,你非要去挤沙发。”我合上书,“明天把你的枕头被子拿进来吧。”

他愣在原地,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最后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,然后转身,几乎是跑着回了客厅。

我知道,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。我选择了妥协,选择了……再试一次。

破碎的镜子,就算粘好了,照出来的也不是完整的你我。我曾经坚信这一点。可是看着陈凯欣喜若狂的样子,我突然觉得,或许,我们照不出完整的过去,但可以拼凑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。

生活仿佛真的在一天天变好。陈凯把那张沙发床收了起来,搬回了主卧。我们分被子睡,中间隔着一个楚河汉汉界。他很守规矩,从不越界,连呼吸都小心翼翼。

有一次,我半夜渴醒,摸索着去开灯,脚却不小心踢到了床脚,疼得我“嘶”了一声。他立刻就醒了,比我还紧张:“怎么了?撞到哪了?”

他打开床头灯,看到我抱着脚趾,二话不说就下床找来了医药箱,熟练地给我上药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

“好了,”他帮我处理好,抬头看着我,“还疼吗?”

昏黄的灯光下,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。我的心跳,漏了一拍。

“不疼了。”我把脚收回来,有些不自然地说,“睡吧。”

他“嗯”了一声,关了灯,躺回自己的位置。黑暗中,我能听到他刻意放缓的呼吸声。

我的心,却乱了。

我发现,我开始习惯他的存在,习惯他睡在身边的呼吸声,习惯他早上做好早餐的香味,习惯他……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。

我甚至开始自我怀疑。是不是我太偏激了?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。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悔意,我是不是应该彻底放下过去?

就在我以为,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,现实又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
那天是我的生日。陈凯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。他订了我最喜欢的餐厅,给我买了早就看中的一款包,还神神秘秘地说,晚上回家有惊喜。

我嘴上说着“不用这么麻烦”,心里却是期待的。这是我们关系缓和后,我过的第一个生日。我把它看作是一个新的开始。

餐厅的气氛很好,摇曳的烛光,悠扬的提琴曲。我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,聊着天,喝着红酒。

“小晚,生日快乐。”他举起酒杯,“也祝我们,以后都好好的。”

我笑着和他碰杯,一饮而尽。

回到家,Lele 已经被婆婆接去睡了。客厅里一片漆黑。陈凯让我闭上眼睛,然后牵着我走进去。

“好了,可以睁开了。”

我睁开眼,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

整个客厅,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照片展览。墙上挂满了我们的照片,从大学相识,到恋爱,到结婚,再到 Lele 出生。每一张照片下面,都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,写着当时的故事。

“还记得吗?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,去看的电影,结果我俩都睡着了。”

“这是我们结婚旅行,在洱海边,你说,希望我们能像洱海一样,永远清澈。”

“这是 Lele 百天,你抱着她,笑得比她还开心。”

我一张一张地看过去,眼眶渐渐湿润。这些记忆,我以为自己已经忘了,或者说,刻意不去想了。可现在被他重新翻出来,那些甜蜜的瞬间,依旧能轻易地击中我。

看到最后,是一面空白的墙。墙上只贴着一张便签,上面写着:“未来的每一天,我们一起来填满。”

我再也忍不住,转过身,抱住了他。

“陈凯……”我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他紧紧地回抱着我,下巴抵在我的头顶,声音沙哑:“小晚,对不起。也谢谢你,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
就在这时,他的手机响了。

他松开我,拿出手机看了一眼,脸色微微一变,迅速地按掉了电话,然后把手机屏幕朝下,放在了茶几上。

这个小小的动作,像一根针,瞬间刺破了眼前所有温馨的泡沫。

“谁的电话?”我问。

“没什么,一个……推销电话。”他笑着说,试图重新抱住我。

我推开他,死死地盯着那部手机。

“是吗?”我走过去,拿起手机,“我看看是哪家公司,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推销。”

他的脸色彻底变了,伸手想来抢:“小晚,别闹。大好的日子……”

我躲开他的手,划开屏幕。没有密码。我心里冷笑,他现在对我,可真是“坦诚”。

通话记录里,最后一个未接来电,没有存名字,只有一个号码。

我盯着那个号码,觉得有些眼熟。

我拿出自己的手机,翻出那个加密的文件夹。三年前,我拍下的那张照片,不仅有他和周琳,还有周琳的车,车牌号被我清清楚楚地拍了下来。我查过那个车牌,也顺藤摸瓜地查到了周琳的手机号。

就是眼前这个号码。

我全身的血液,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。

我抬起头,看着他,一字一句地问:“推销电话?”

他的嘴唇变成了灰白色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只是不停地揉着眉心,那个我曾经觉得是他紧张、愧疚的标志性动作,此刻看起来,无比的虚伪和可笑。

“她为什么给你打电话?”我问,声音冷得像冰。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他还在狡辩。

“不知道?”我冷笑一声,点开了那个号码的通话记录。最近一个月,他们有过五次通话。最短的一次三十秒,最长的一次,十分钟。

背叛的代价,不是我恨你,而是我再也无法相信你。

我把手机扔在他脸上:“陈凯,你把我当傻子吗?!”

他被手机砸中额角,却没有躲。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:“小晚,你听我解释!不是你想的那样!真的不是!”

“那是什么样?!藕断丝连?旧情复燃?”我歇斯底里地吼道,“你一边费尽心机地讨好我,让我相信你改了,一边又跟她勾勾搭搭!你到底想怎么样?!”我的情绪太过激烈,句子短得像刀子。

“不是!我没有!”他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,用力地摇晃,“她……她离婚了,过得不好,找我借钱。我只是……只是可怜她。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了!”

“可怜她?”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,“你可怜她?那你有没有可怜过我?三年前,我一个人抱着 Lele,拿着抑郁症诊断书,想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,你在哪里?!你在可怜谁?!”

我的话,像一把刀,把他钉在了原地。他松开我,踉跄着后退了两步,脸色惨白如纸。

“抑郁症?”他喃喃自语,“你……”

“你不知道吧?”我擦掉眼泪,笑得比哭还难看,“是啊,你怎么会知道呢?你那时候正忙着跟你的红颜知己风花雪月呢!”

我转身冲进卧室,从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,拿出那张被我藏了三年的诊断书,狠狠地摔在他脸上。

“你自己看!看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!”

他颤抖着手,捡起那张纸。当他看清上面的字时,他“噗通”一声,跪在了地上。

“小晚……对不起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……”他泣不成声,像个孩子一样。

我看着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样子,心里却没有一丝快意,只有无尽的悲凉和恶心。

“滚。”我指着门口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
“小晚,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最后一次……”他爬过来,想抱我的腿。

我一脚踢开他:“别碰我!我嫌脏!”

愤怒让我几乎失去了理智,家乡的方言脱口而出:“你个不清白的人,莫挨老子!”

他愣住了,看着我,眼神里是彻底的死寂。

“我让你滚,你听见没有?”我拿起茶几上的花瓶,狠狠地砸在地上。

花瓶碎裂的声音,像是我心的声音。

他终于站了起来,失魂落魄地看着我,看了很久很久。然后,他转过身,一步一步地,走出了这个家。

门“砰”的一声关上,也关上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可能。

我瘫坐在地上,看着一地狼藉,和满墙讽刺的照片,终于放声大哭。

我以为我可以原谅,我以为我可以忘记。可我错了。

有些背叛,是刻在骨子里的,一辈子都抹不掉。

陈凯走了,这一次,是真的走了。

第二天,他托他姐姐送来了离婚协议书。他净身出户,房子、车子、存款,全都留给了我。抚养权也归我,他每个月会按时支付高额的抚养费。

他姐姐看着我,欲言又止,最后只是叹了口气:“小晚,他……对不起你。但他对 Lele 的心是真的。以后,让他看看孩子,行吗?”

我没有回答。

生活重新归于平静,一种死寂的平静。

Lele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不再问“爸爸去哪了”。有一天,她画了一幅画给我看。画上是我们三个人,手牵着手,在阳光下笑。她指着画上的小人,小声说:“妈妈,我们以后都这样笑,好不好?”

我的心,像被针扎一样疼。我抱住她,说不出话。

我辞掉了工作,带着 Lele 搬了家。搬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,切断了和过去所有的联系。

我开始接受心理治疗。医生告诉我,我需要学会和过去和解。

可我怎么和解?

我把那个上了锁的矮柜也搬了过来。但我再也没有打开过。我知道,里面锁着的,是我回不去的青春,和一段被背叛得面目全非的爱情。

我常常会想起陈凯。想起他为我挑鱼刺的样子,想起他耐心教我妈用手机的样子,想起他在医院走廊里痛哭流涕的样子。

我甚至会想,如果那天晚上,那个电话没有响,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重新开始?

可是没有如果。

我用尽全力建起一座墙,你却总想在上面开一扇窗,让我吹冷风。每一次我以为可以靠近,你都会用新的谎言把我推开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,Lele 上了小学,我找了一份清闲的工作,生活简单而规律。

我扔掉了家里那台老旧的电视机,换了一个投影仪。我把音量设置在18,一个让我觉得舒服的数字。家里再也没有那种震耳欲聋的喧嚣,只有我和 Lele 轻声的笑语。

我学会了开车,学会了换灯泡,学会了处理所有生活上的琐事。我不再需要任何人。

偶尔,我会收到陈凯姐姐发来的 Lele 的抚养费到账信息。除此之外,我们再无交集。

直到 Lele 七岁生日那天。

晚上,我陪 Lele 吃完蛋糕,哄她睡下。手机震了一下,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

“小晚,我是陈凯。生日快乐,Lele。我……就在楼下。我给她带了礼物,能让我……上去看她一眼吗?就一眼。”

我的心跳,骤然停止。

我走到窗边,拉开窗帘的一角,朝楼下望去。

夜色中,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灯下。车旁,站着一个男人。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,身形比以前更消瘦了。他就那么站着,仰着头,望着我们这层楼的窗户。

已经过去快两年了。

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,朝我这个方向,微微地,鞠了一躬。

我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乐高盒子,是 Lele 念叨了很久的霍格沃茨城堡。

我的手,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。

客厅的茶几上,放着投影仪的遥控器。上面的音量键,清晰地显示着“18”。这是我一个人的安宁。

我看着楼下那个孤独的身影,又回头看了看卧室里熟睡的女儿。

我拿起手机,解锁屏幕。

我的拇指,悬停在那个绿色的回复按钮上,迟迟没有按下。

窗外的风,吹动了树叶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路灯的光,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
他就那样站着,等着。

而我,也只是站着,看着。

最终,我什么也没有输入,只是默默地,关掉了手机屏幕。

有些门,一旦关上,就永远不会再打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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